麋鹿不羈,一肚子不合時宜

蘇軾屢次遷謫多與性格有關,
元配王氏評為〝一肚子不合時宜〞蘇軾笑日〝非常貼切〞矣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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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 撰 者:高閻‧二○○六丙戌年春
■ 取 自:高閻《中國古典文學思想性與藝術性》文集第34篇-02

 

一個人心性能夠受後天因素所煉化嗎?樸石,經藝術家的巧手雕琢之後,價值自然不同,但它改變不了石頭原來的本質,無論它是玉石,還是鑽石,抑或岩石,但這不重要,重要在生命經歲月與經歷雕琢下,最後所展現的形式與魅力是什麼?如人之心性沒有完美者,就拿宋代大文豪蘇軾而論,蘇軾的天生性格很難被煉化或催化成其他形式,他有他性格上的缺陷,正因為這個性格的缺陷,造就他豐富多采的一生,盡管嘗盡顛沛流離 ( 仕宦四十餘年,遍歷大江南北十數州,幾乎走透透!)與無盡坎坷之歲月,卻反而讓世人更加貼近他。

有一回,神宗皇帝被蘇軾憂國憂民憂朝廷心思下的建言與諫言(碎碎唸),搞得心情煩躁,大為光火的說:「來人,把蘇軾速速押走,關進大牢,讓他收斂收斂,朕亦好圖個清靜。」蘇軾沒想到神宗皇帝會這樣幹,竟教他去牢裏反省。當然神宗是惜愛他的,奈何蘇軾得罪太多人,就連當朝宰相,那砸缸砸出個聞名天下的司馬光,蘇軾都毫不客氣的與之發生多次極為激烈的言語衝撞。

蘇軾知道司馬光不會聽他的,只好去向神宗皇帝嘮叨去,神宗皇帝哪裡肯聽他的呀,如今大小事皆是司馬光在主導,難不成要皇帝把宰相司馬光找來責問?為求省事,甘脆教蘇軾進牢房待著去。當然神宗也在想,蘇軾的建言都是站在神宗與社稷的立場,朕反將他關進牢裏,不知蘇軾是否會懷恨或埋怨皇帝來。

遂喚了宮中太監:「你,過來!把衣服換換,換成犯人服,進牢房去!」「陛下,奴才怎麼了?」太監立時雙膝往地上一跪的說:「奴才哪裡冒犯了皇上,竟要奴才往牢裏蹲去。嗚...」「朕的話還沒說完呢,你哭什麼來著,朕叫你進牢裡,是要你與蘇軾作陪,陪他一起吃飯睡覺。」「啊?陛下,奴才不行啊,陛下應該往後宮去找個女人嘛,再說坐牢,哪裡還有作陪的。」「起來,起來!朕自有道理,你進了牢房之後,試探一下蘇軾,看看蘇軾是否對朕心懷怨恨,倘若蘇軾埋怨朕,朕就不要他了,賜他一死。如果非朕所想的那樣,蘇軾反而吃睡安穩,不發牢騷,你就代朕放了蘇軾吧!這是朕的隨身玉佩,蘇軾見朕玉佩之後,必知朕的苦心與難處。你藏好它,不到時候,勿宣朕旨意。」

太監依神宗指示,當晚喬裝罪犯的往監獄裏去,並和蘇軾關在同一間囚房,而且還與之同寑同睡了一夜。翌日食過米粥之後,蘇軾就打起坐來,不理採太監的自言自語:「我小心伺候,未有過犯呀,卻莫名其妙進了囚房,天理安在呀?」到了中午,獄卒小吏送來酒肉飯菜時,蘇軾聽聞腳步聲便趕忙從盤膝靜坐中起身,接著猴急似得接過獄卒手上的酒菜,遂邊吃邊喝邊說:「好酒,好肉啊!好久沒如此稱心的吃喝了呀!」然而太監卻在一旁挑逗說:「這酒菜能吃嗎?瞧這肉飯,簡直堪比豬吃的餿食,你難道不悲歎自己的處境嗎?」蘇軾反而悠哉的自言自語:「任憑天公雷閃,吾心巋然不動!」

太監莫可奈何,只能挨著餓的看著蘇軾大口大口嚼肉,大口大口喝酒,甚至連太監那一份,也被蘇軾一併喫進肚子裡去了,酒足飯飽之後,就倒頭大睡。太監看進眼裡,都愣住了!「嘿,你個蘇大學士,還真有你的!」到了晚上獄卒再度送來飯菜,太監依舊沒敢吃,因為他說了:「此乃豬之餿食也,吾寧餓,絕不食矣!」亦就甘願挨餓,不過他不忘神宗給他的任務,不斷撩撥以刺激蘇軾說:「蘇大學士你憂國憂民,竟落得入監喫餿食,可歎啊!」蘇軾似乎早已察覺這太監不對勁,你敢挨餓,就表示你不是來被關的,必是神宗皇帝派來試探他的,只要他略顯不安的情緒,就是對神宗的不滿,那麼此命將危在旦夕!

蘇軾想,只要我表現安安穩穩於吃睡,不發一句怨詞,不就能度過眼前的險境了嗎?亦就不露聲色的在吃喝完後,躺平的睡起覺來。然而太監豈能放過他,直撩撥說:「蘇大學士不該睡此等鄙床,你是朝廷重臣,不應受此待遇,難道你毫無怨尤嗎?」蘇軾佯裝睡著了,不僅不為太監言語刺激,反發出更響亮鼾聲予以回應,還刻意說夢話:「好酒,好肉啊!好久沒這麼痛快了啊!」

蘇軾這一覺還未醒,天也還未全亮,太監卻已餓慌了,肚子直咕嚕咕嚕的叫,頻頻探向窗外灰矇矇的天空,又一邊想著宮中美食,最後顧不得天亮,就搖醒酣睡中的蘇軾:「蘇大人,你醒醒啊,聖旨到,接旨!」蘇軾起身定睛一看,眼前太監正手持皇帝隨身玉佩的說:「賀喜蘇大人,皇上赦免你了!你可以出獄了!其實啊蘇大人,皇上根本就無心囚禁你,皇上有皇上的難處,你該明白皇上心思,你好自為之吧!」遂嚷嚷著叫獄卒開牢門。

沒多久,蘇軾因不安於朝,與當權派亦是舊黨勢力之當朝宰相,又學富五車的司馬光所不容,亦不想為難神宗,自行請求外任于江北瓜州,今江蘇揚州緊靠長江的地方。說是因性格所致,但亦因為性格之因素,使得蘇軾在佛法修習上有了新的機遇與機緣,這是上天冥冥中之安排?還是受性格因素所帶來命運的牽引?都有!怎麼說呢?蘇軾新上任的江北瓜州之地,正好與江南的〝金山寺〞有一江之隔,只肖搭個渡船就能到達江南岸上聞名遐邇的金山寺。

這金山寺可不簡單,住了個老和尚,叫〝佛印禪師〞。蘇軾雖說雅好佛學,但起初對和尚可以說,完全沒有絲毫的好感,甚至是鄙視。他認為和尚與一般道士無二,都是在騙吃騙喝,專門誘使信徒的香油錢為最,所以蘇軾從不與宗教界人士為舞。自詡「佛理不由人解,蘇軾自能明悟」,可見蘇軾因為才華橫溢,所以顯得持才傲物,似乎很多自詡有才幹的人,都免不了有股?人的傲氣,然而傲氣好不好呢?須以當事人的才幹、才智、才學到達什麼程度為條件;其二是對國家、社會與世人的貢獻有多少為憑藉;其三他具備多少?人的魅力,掌握多少民心?否則是沒有資格表現其個人的自傲,反令人厭憎! 話說到蘇軾貶抵瓜州之後,他就風聞江北一帶名聲響亮為信眾們崇敬的佛印法師,而感到有些不以為然,或者說心裡不舒服,不自在,老想去會一會佛印法師的念頭。終於被蘇軾等到這天,蘇小妹有意過江到金南寺祈福,同時探望佛印老禪師,就邀蘇軾一道前往,蘇軾自是欣然答應。

蘇小妹和蘇軾到金山寺祈福的事,並未有人通知老禪師,所以老禪師自然不知道蘇軾大人會出現在寺裡,之後才由蘇小妹透過小和尚通報給佛印之後,佛印才疾疾出來相迎,以免怠慢這位為萬眾黎民所愛戴的人間大菩薩,尤其蘇軾乃莊子轉世(林語堂亦認同此說,甚至是呂純陽的轉世,據數百年來傳聞莊子將於千年中轉世十八回以完成最初所發誓願,而陶淵明、呂純陽、蘇軾、王國維…等其實都是莊子的轉世,到了近代或現代誰會是莊子或蘇軾的轉世,誰亦拿不準。)事實上佛印乃知道蘇軾近日必會出現在金南寺,但是他選擇有意無意于事後才來相迎,乃是在裝糊塗罷了。當然佛印亦非泛泛之輩,他是明悟禪師轉世,與蘇軾兩人前世因緣深厚,今世再續前緣亦是基於〝生命為蒼生黎民無盡付出的誓願〞未了,自然就會搭在一塊兒,以揚天道,顯佛慈悲于凡間紅塵的建構一番偉業。

當佛印疾疾出來相迎後,蘇軾有點愣住,他直覺佛印不似一般和尚,他身上散發一種無形的意欲讓人親近的氣息,而且似曾相識,簡直出乎蘇軾意料之外,雖然雙方都尚未開口。不過,蘇軾這脾氣,不試試佛印禪師他是不會死心的,佛印不事先相迎亦是前世老友間的一種遊戲,亦是希望,不要在相迎上增添蘇軾的傲氣,以免再為他人生更添曲折,以示佛印對前世老友的無限疼惜。

倒是蘇軾,卻毫不客氣的對佛印高談闊論,談論和尚未曾涉及的政治哲學,以及不會明瞭的治國之道與為官之道,搞得佛印頻頻點頭,不敢插嘴的表示個人看法。這是佛印對蘇軾的謙恭與禮遇,但是蘇軾卻不知道,反而認為佛印不過是虛有其表而已。之後,輪到佛印開口的論及他的強項之佛學之說,然後問蘇軾:「不知先生認為,老納所言佛理與本人所為是否內外一致?」蘇軾回應道:「你那點佛學佛理在知識淺薄的信眾面前或許可以賣弄,令他們掏錢給你添油錢,但在我面前你休想。我問你,你能將佛理佛法拿去救蒼生黎民於水深火熱之中嗎?你的佛理能平國家戰亂嗎?你的佛理能帶來百姓生計無虞嗎?能解萬眾生靈於無情的旱災水患與山崩地裂嗎?告訴你,佛法佛理若不能走出去,行之於民,啟民于智,扶危濟世,那麼你的佛法只是在唬人而已!」蘇軾之言,說得佛印打從心裡佩服與景仰,因為這就是他過去世所立發的誓願,所以今世兩者角色扮演不同。

佛印沒有回應蘇軾是因為,佛法有「行法」與「護法」之別,「行法」指諸佛菩薩在行法上,唯以渡人濟世為事。如挾仁德之心與卓越幹才,以行〝治天下〞、以行〝治國〞、以行〝治民〞、以行〝修身〞、以行〝齊家〞、以行〝渡人〞、以行〝濟世〞之大作為,以彰顯佛法在行法上無邊無際的力量,以領萬眾在大自然的變化中、人性詭譎的罪業中滅死求生,這是佛法在行法上其莊嚴雄偉之處。這類人士可以上自皇帝( 一國之君、領導者)、朝廷宰相、諸侯等,以及有才學才幹之士 ( 如科學家、教育家、文學家、軍事家..等),或有才幹的企業領袖,或居士之修行者,下至庶民百姓,若能在行法上落實,這世界,這天下便能處於祥和之中。

至於「護法」,又謂之「宣法」「傳法」,宣法與傳法皆不可一日中斷,佛法須傳至萬世萬代,佛法須傳遍八方萬里,佛法須傳至萬族萬民。這就非得賴修養高深、大智大仁之諸如佛印禪師、歷代宗師、祖師的印心傳承,及無數比丘與比丘尼的努力不可。若沒有建寺立廟哪來信仰?沒有佛經佛書的翻譯釋意,哪來佛學?沒有佛教文化的傳揚,沒有佛教永恆藝術的陶冶,沒有佛法精神內涵的傳承,這人間世界,勢將一片黑暗,只是當時蘇軾因一時持傲,疏忽此淺顯的道理,不然他的佛道思維,自何處來?都是源自於歷代祖師孜孜不倦的宣法精神而來。

蘇軾反問佛印:「你認為我的治國之道,治世之道,治民之道,治學之道與修身之道為何?與我這個人是否表裡一致?」佛印回應道:「蘇大學士滿腹經綸,其治國、治世、治民、治學與修身之道,老納實不堪與大人比擬,尤其對國家的貢獻、對黎民百姓的付出,老納實自歎不如啊!」

離開金南寺渡江回江北的途中,蘇小妹問蘇軾:「你和老禪師相見如故吧?兩人聊那麼久,我在寺外賞江河時,都作了幾首詩了,還不見你出寺院,怎樣啊?你給老禪師評價如何?」蘇軾道:「得了,佛印老和尚,不過圖有虛名而已!」接著將過程中二人的交談內容述說一遍。蘇小妹一聽不禁呵呵地笑了起來,大虧起蘇軾說:「看來,你蘇大學士在心性修養上遠不如佛印禪師啊,你盡情展現自己的才學與治國治世之方,卻忽略了易經之謂〝謙謙君子,卑以自牧〞的道理,還向人高論修身之道,你羞不羞啊!你難道忘了,自己是被誰陷害了?那些人哪一個不是治學高才,可是各個卻驕狂蠻橫,目空一切,如果他們能有老禪師的謙和之智,世間的災難就會少很多不是?」

蘇軾經蘇小妹一番點撥後,立時恍然覺醒,自覺羞愧,焦慮不安的不知如何自處,直嘆著:「哎呀!哎呀!我真糊塗啊!」遂吩咐船夫:「快回頭,金南寺,快!」船夫立即將渡船調頭航向金南寺去。自此蘇軾與佛印禪師成了無所不談又心意相契的莫逆之交,彷彿又回到前世時彼此老友間歡快的情誼。蘇軾其佛學亦從佛印的闡釋中加深其根基,更明悟了態度柔軟的重要性。這個收獲對蘇軾在命運轉折上來說,不無起了重大作用,更由於前世老友佛印的出現,而成為他當時極重大的生命轉捩點。

 

- 高閻 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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偶然中發現高閻作家的文章其格局、見解和詩詞釋義,都與一般書本裏的詩詞釋義有很大不同,作者高閻似乎以短小說對白,或以說故事的方式,來詮釋古人詩詞的內函與意境,而且深入淺出,讓不懂欣賞詩詞的人能完全領會而感動!堪稱近代古詩詞釋義作品之上乘之作。

畢竟市面上所販售相關古詩詞釋義的專書,幾乎沒有此類型或相關風格的創作,的確,高閻作家的古詩詞釋義,完全屬於創作形式的作品,讓人恨不得收藏和拜讀高閻作家的所有三千多篇的古詩詞釋義之作,可惜高閻作家的著作並未公開販售。在Google搜尋下,方知高閻著作完全屬於自費出版,單純為公關饋贈用途,許多出版商想以高價購得版權,好像也沒有結果,我猜想高閻大師是想將自己的著作,定位為結緣與功德之用,非以營利和圖虛名為目的吧。

當然高閻老師似乎並不需要靠微薄的版權費為收入來源,如果予以大量出版增送流通的話,怕也是一筆龐大印費,所以祇能少量饋贈,目前高閻老師在網路上發表的作品不多,加上部落格因故關格,未免令人惋惜!這對全球熱情的讀者們來說,無疑是個損失!但還是期待有一天能在書店裏,發現高老師的書,以及令人驚嘆的石墨藝術畫冊與畫展,那定然讓人欣喜若狂!現在只能期待,衷心的翹首以待!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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